二胡礼赞
最好是夜晚,万物舒缓的呼吸,一缕声音像山涧轻吟浅唱的小溪……
二胡,是我最喜欢的乐器。
二胡不同于西洋乐器,需要一座美丽的建筑,在高雅的音乐大厅演奏。二胡属于大自然,就像琴箱上蒙的蟒皮和弓上马的鬃毛。在山间,在溪畔,在蔓生野草的大地,悠长的曲调穿越时空。
我喜欢江南的二胡,琴声湿润,哀怨如泣。晃晃悠悠的水路穿街而过,小镇一分为二,一架拱形的石桥,像温暖的手,连接分离的街道。沿岸石砌的护围堤,风吹水浊,青石生出了苔藓,随着年代的久远变得陈旧。岸上青瓦、白墙的房子,鱼鳞似的瓦片,在阳光下,像晒在沙滩上的大鱼。墙壁上洞开的窗口,似乎终年敞着。历经沧桑的老人坐在桌前,慢慢的品茶,倾听,回忆。石板路被岁月的脚印磨得光滑,纹理中储存时间的尘埃。有人一边走,一边拉着二胡。琴声中诉说人间的悲欢离合,表达琴师的情感。忧伤的琴声,在水面泛起记忆的波纹。在这种背景下,一定有乌篷船,梦一般轻盈地滑动,船橹摇动,荡起水花,充满柔静的韵味。
和着竹竿扣地的回声,瞎子阿炳的二胡声阴差阳错的飘进了神圣的殿堂。随后,各种音乐会上,许多人开始演奏《二泉映月》,在我听来,总是比阿炳的原声差点韵味。也许,只有在无锡街头蹒跚独步的瞎子阿炳只有这种不入流的民间艺人,指尖才能漾出最为充沛的山水气息,漾出与民间乡里普通生活息息相关的生动气息。受露水的润泽,音色更纯,掠过苦艾的梢头,越过起伏的群山,它和风声、草香,丝丝缕缕的纠缠,人的思绪被它带走。
山区小镇的夜宁静,归林鸟儿躲进自己的窝,歇息歌唱了一天的嗓子,劳作的人们进入梦乡。
夜是梦开始的地方,开始的地方不一定有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