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的眼泪是细密的小河

颤颤的烛影下。六十多年了，多少欢喜和苦涩的泪伴着逝去的岁月，在外婆的脸上流啊流，流走了外婆满头的青丝，流成了道道细密的小河。

外婆是个坚强的人，但很容易流泪。有时几句话或者几个细微的动作，甚至是在无意间，她的眼角都能淌出泪来。她会为自己而哭，更多的时候却是为别人哭。她的生命仿佛成为了一支被别人点燃的蜡烛，没有停止过燃烧和流泪。

一次，村里人病了，好像病得很重，那人家中又没有什么亲属。外婆急得哭了，整天没心情做事，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。后来外婆每餐给那人送去饭吃，待她跟女儿似的，没有喊一声累，即使自己也带病在身。外婆的泪感动了上苍，那村里人的病竟奇迹般的在不久后痊愈了。

其实，让我感受最深的，还是外婆为我流的泪。

她很少到我学校里来。第一次来时，正好碰上我考了全校第三的好成绩。那会儿正是夜晚，她在教室门口等我。好不容易熬到了晚自修下课，我一个箭步冲出门外，激动地跟外婆说这事儿。黑夜下，只有缕缕月光照着走廊上的两个人。外婆紧紧地握着我的手，我明显感觉到，她那双粗糙的手在不住地颤抖。她的眼睛眯成了两道缝，流出两行泪来，沿着脸上的皱纹滑下，在月光下多么闪亮啊。那微微抿着的嘴唇好久才吐出几个字来：“不要骄傲，好好儿学。”

还记得小时候，我体质差，很怕冷。每次生病，都有外婆陪着。她抱着我的头，泉涌般的泪水湿润了我的脸。外婆连夜给我织毛衣。灯光下，她手中的针线起起落落，点点滴滴的泪水都絮进了那厚厚的毛衣中。

现在，我和外婆不住在一起，她却会在每周这时候打电话给我。今天，我主动端起电话机，按动了那熟悉的11个号码，铃响不到两声，那端接起了电话，像是早就等着了一样。我不假思索地说：“外婆，您好吗？”那端哽咽了。我想，外婆眼前一定掠过一隙光亮，泪如小河般淌下。突然，我脸上痒痒的，一摸，是泪。